摘要:姚建民是我小学同学,本文简述他做为一个农民工艰难的人生。为了一点隐私,我不用他的真实名字,只是用姚建民这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小名,讲述他个人的艰苦人生。建民奋斗的历程,是2.6亿农民工的一个缩影。他不是个例,而是当下中国如何处理好城乡一体化和工业现代化的一个生动案例。中国未来20年的发展,就是如何给这个数亿计的农民工群体一个有尊严和幸福的人生。用习近平朴素的话说,就是为广大弱势群体实现一个中国式的梦想。
故事的背景
差不多20年前,建民为了逃债外出打工,也就是说出去当了农民工。颠沛流离,妻离子散,住无定所,总是觉得没有脸面回家。然而,他的母亲今年已经82岁,多年来,一直不知道建民的死活,天天想,夜夜想,最终精神崩溃了,得了疯癫病。因为母亲的崩溃,他再也憋不住了,决定回家照顾她老人家。可是,他妈妈却认不出他是谁,他天天抱着母亲,喂她吃饭,以泪洗面,却因为自己的贫困和无奈,没有办法送她妈到医院就医。就这样,只能用自己的痛苦和自责,希望得到一位已经失去正常神经的老妈妈的原谅。
建民妈思子得了疯癫病
我和妈妈有一个约定,每个礼拜六通一次电话,内容都是一些非常平常的事情。我们有时说天气,有时谈物价,有时聊吃饭的问题。
有时候,我妈也会聊一聊村里发生的一些事,尤其是那些跟我小时候有关联的话题,而这些话题,往往会牵涉到我上小学时候的同学,及其他们的家人。
上个星期六,我妈说了一下建民家的事情。因为建民小时候是我最好的同学之一,30多年前我上大学以后,几乎就没有再见过他。我很想知道他的日子过得如何,因而,我和妈妈的话题一下子都集中在他和他的家人上了。
建民的父亲,我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。在我的印象中,应该是好多,好多年以前了。我最近几年往老家跑的次数多了,最少一年一次。每次回老家,都能看到建民他妈和另外一位老大妈坐在巷子(北京人叫胡同)的一端晒太阳。她们一位80多,一位接近90岁,看上去都是很健康,很乐观的老人。
我每次见到她们,就会想起他们的儿子原来都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。同学见不到,却每每见到这两位可亲可爱的老人,所以,我每次都会掏出一些钱给她们。在农村,送钱给老人,叫做送‘红包’,是对老人的一种敬重。但是,每当我给她们送‘红包’的时候,她们总是推来推去,不愿意接受。为了说服她们接受,我总能找到恰当的理由,‘你们是我同学的母亲,我的一点心意是应该的。’这话一出,她们就会笑着欣然接受。老人高兴,我也高兴。
上次见到建民妈的时候是去年底。可是,老人无常,才几个月功夫,我妈跟我说建民他妈‘神经病了’。其实,这是一种常见的老人痴呆症。不过,建民妈发病以后,天天都在说,‘建民为什么不回家?都几十年了,还不回来看我?’她每次发病,半夜睡不着,就起来到处敲邻居的门,大声哭喊,‘你们看到建民了吗?他是不是死了?为什么不回家来看我啊?’
从医学的角度,建民妈得病,可能是因为人老了,也可以说,她是想儿子想疯了。
我和建民的故事
我和建民是同年人。他有两个哥哥,我也有两个哥哥。所不同的是,我是家里最小的,他不是。我父母生了三个儿子以后,就不想再生孩子了。他们在那个年代是非常前卫的,自己进行计划生育,不需要政府的政策。我姥姥还为了这件事情跟我父母吵了架,因为我姥姥很想我的父母多生几个孩子,是典型的‘多子多幅’的传统思想。
但是,孩子生多了,怎么养活?怎么让他们上学?
现在回过头来看,那年我父母的决定是对的。在我的童年,吃饭都是问题,不要说是教育了。然而,因为我们只有三兄弟,所以,我们都能上完高中,也是我能上大学的前提条件。我哥哥他们虽然没有上大学,但是,他们所受的高中教育,对他们后来进入政府部门工作,或者自己办工厂,都是很有作用的。
建民家就不大一样了。在建民后面,他还有三个妹妹,一个弟弟。由于他的弟弟出生的时候就有先天疾病,很早就夭折了。他三个妹妹后来都嫁到外乡,我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。
建民的两个哥哥,先后都成了家。他们全家人,原来只有一间祖屋,通过好多年的努力,才又建了一间新屋子,并由他的大哥大嫂住着。幸好是邓小平的改革政策,农民的收入提高了,他们才有可能又建了一间新屋,让他的二哥二嫂住。然而,等他到了结婚年龄时,就没有能力再建新房子了。
建民的二哥结婚时,他们家的经济状况非常糟糕。只能用他的大妹妹出嫁的聘礼,才能把他二哥的媳妇娶回家。农村这种‘卖’女儿,为儿子娶媳妇的情况,是很普遍的。
轮到建民的时候,不仅没有新房子,他也不想靠‘卖’他的妹妹娶亲。所以,他一直熬到了30岁才结婚。这还必须感谢广东是中国改革的排头兵,广东的经济比四川,江西,安徽,贵州,广西等内陆地区发达,收入也高许多。所以,1990年以后,有大批的内陆男女青年到广东来打工,有的内陆民工跑到了村里来了。其中,不乏有姿色的年轻女子,嫁给了当地原来没有女孩想嫁的‘老光棍’。
外地来的妹子,虽然不会说潮汕话,但是,她们能够吃苦,也很能干活。由于建民上过初中,能够听懂普通话,而且,还可以用生硬的,带有严重潮汕口音的普通话,跟外乡人交流。
那时,建民跟他的大哥共同开一间家庭办的水泥专卖店。他跑外,其大哥和大嫂跑内,生意相当不错。做不到几年,他们就再盖了一间新房子。有了房子,有了一份不错的收入,建民开心了。他是家里最小,而且是还没有成亲的儿子,他妈妈最心疼,也最喜欢他。经人介绍,有一位外地来的漂亮女子,喜欢上了建民,不久,这对年轻人幸福的结婚了。
然而,好日子过不了多久,农村的赌博风气盛行。建民的老婆开始赌博,什么六合彩啊,什么麻将啊,建民老婆一看就喜欢。刚开始手气不错,建民不仅没有制止老婆参赌,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。
建民他妈知道这个情况,天天追着建民夫妻两个,哭天喊地。可是,他们就是不听,越陷越深,不能自拔,不仅生意没有好好做,还借钱赌博。
等到他欠人家太多钱了,债主上门讨债。建民还不起钱,只好静悄悄的离开了家。带着老婆和孩子,到了广州闯荡,成了典型的农民工。 |